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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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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男生, 其實不是冷水心班級的人。他是突然出現在那綠水中的三人中的一人——同系的某班的體育委員。另外兩人,非常巧合的, 冷水心同樣認識, 一個是經常和她在學習上競爭的人, 一個是有時候社團活動會碰到然後一起合作的老夥伴。

這個體育委員非常熱情, 做人也很厚道, 很講義氣。很多人都叫他張哥,冷水心也是如此。

她看著“張哥”走到了男生二號的面前, 完全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。

她的第一想法是“張哥”是要救男生二號。可救人不帶著醫療用具,帶著頭幹什麽?那邊可是已經開始敲鼓了啊,難道他要一直拿著這個頭嗎?

“我們跟上去吧。”不等她思考完畢, 藍竹這樣平靜地建議道。

但看他的神情,她總覺得他在壓抑著什麽,而且他拉著她的手有些冰涼。雖然馬上他就松開了, 冷水心還是覺察到了一些。也許, 他冷靜的表象下,潛藏的是滿滿的恐懼。

之前他不就一直害怕地不敢跟過去嗎?

現在應該也是害怕再出什麽岔子吧。

“咚咚……”小浣熊的敲鼓聲還是那麽平穩,沒有任何征兆,無從判斷它還要敲多久,是否快停了。

在這樣的背景音下, 冷水心的腳步詭異地同步了,不一會兒就走到了“張哥”身邊。

“張哥……”她擔憂地看著這個一直待她像待小妹一樣好的大哥哥般的同學, 想要安慰他。他那麽熱情, 現場不管是誰遭到了這樣殘酷的對待, 他都一定會心痛不已,更何況男生二號是和他一起行動的人。

他還好好的,可男生二號卻已經不成人樣了,此刻更是痛苦地只剩喘息。

“是我太沖動害了他。”“張哥”像是入了魔障一樣怔怔地說著。

冷水心正打算反駁,卻想到受害人正在眼前,而那個人此刻正拼命地搖頭否定著。可這一動就牽動了他手和腿部的傷口,痛的他直顫抖,甚至擠出了點點眼淚。

“張哥”眼見這慘烈的景象,竟是嚎啕大哭起來,只是他的手卻還是緊緊攥著那顆男生一號的頭。

冷水心縱是被這情緒感染了,還是無法忽視周圍機械般催命的鼓聲。

“張哥,你別老抱著頭,這鼓聲隨時會停止。”冷水心小心翼翼地說著,唯恐刺激到他。她還拉了拉身旁的藍竹的衣角,準備讓他也勸說。

而藍竹則十分不給面子地直接引爆了“張哥”:“你拿著那顆頭,還專門守在這裏,是想幹什麽?”

這是一種暗示和指責。“張哥”和冷水心一下子就聽出來藍竹在懷疑“張哥”是要將頭強行給已經無法動彈的男生二號。

“你什麽意思?”再好脾氣的人也怒了。可藍竹卻成功讓“張哥”猛地站起,漏掉了自己懷裏的頭。

冷水心十分配合,眼疾手快地準備去搶這顆剛剛落地的頭。

可“張哥”畢竟是一名十分稱職,經常鍛煉的體育委員,他一抽身就再次從冷水心手中搶回了這顆人頭,然後後退一步,緊貼著男生二號,戒備地看著藍竹、冷水心二人。

“張哥,你一直抱著頭是要幹什麽啊,該傳頭了啊!”冷水心著急了起來,完全弄不清他的想法。

“張哥”在看到她時目光才柔和了些,也終於給出了解釋:“我打算一直抱著這個頭,等它的鼓停止了,我就當這一輪要死的人。”

“你……你別這樣。”冷水心無力地說著,卻又明白他就是這麽一個人,總是那麽樂於奉獻,剛才願意為了眾人冒著風險沖出來,現在更是願意為了其他人犧牲自己。

“別勸我了,你們有這個時間,還是趁機想想怎麽從這裏逃出去吧。剩下的時間,給我和他說會兒話。”“張哥”難得強硬地下了逐客令。冷水心看著他堅定的眼神,再看看周圍避的遠遠的其他人,深知自己已經什麽都做不了了。

除非,她願意替代他。可她卻又不是一個那麽偉大的人。

她只能一步一回頭地看著在她心中一直很偉岸的“張哥”那樣淡然地守著男生二號,最後停在了離他們五米左右的位置。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清他們,卻又不至於聽到他們的聲音,打擾到他們。

接著,她和藍竹一起等待著鼓聲的停止。

可鼓聲比上一次還要持久,平穩,讓眾人的心越發煩躁不安。

這一點在“張哥”身上顯得尤為明顯。剛才他還一臉淡然,一臉下定決心的樣子。可隨著鼓聲的不斷延續,他臉上的表情開始覆雜起來,他和男生二號的談話不知何時起也停止了,只剩他不知在沈思些什麽。

“他好像猶豫了。”藍竹敏銳地點出了這點,徹底提醒了冷水心。

這下子,冷水心徹底看透了“張哥”的表情,也看出了“張哥”所有的心路歷程。

人並不是那麽偉大的生物。最開始,他決定犧牲自己其實更多的是出於他對男生二號的愧疚,以及他對目前處境的絕望。所以他下定決心要犧牲自己擺脫這絕望,也完成對男生二號的愧疚。畢竟這次秋游誰也沒有帶什麽醫療用品,長期失血的男生二號是一定會死的。

那一瞬間的決心並不難,難的是堅守。

一直沒有停止的鼓聲一直在動搖他的心。他應該意識到了,其實他並沒有必死的理由。他也應該意識到了人本性中天生的求生欲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,他會越來越不想死。而他現在的猶豫只是因為他之前說出了那番話無法反悔。他一動也不動,可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糾結。連冷水心都開始為他糾結起來了。

而這時,一直平穩的敲鼓聲突然加快了。就像心跳聲一樣快。

而這速度似乎還在不斷加快,似乎在催促著什麽,又像是宣告著這場擊鼓即將結束。

這是一個可怕的暗示,急促的鼓聲也在煎熬著人心。

“張哥”確實沒那麽堅定的要犧牲自己了,更可怕的是,他還後悔了。

他後悔說出那番冠冕堂皇的話,後悔當這次的出頭羊,甚至後悔反抗這個所謂的新世界系統。

如果他什麽也沒做的話,是不是就能……

想著,他捧著頭的手不那麽堅定了。

而這時,鼓聲突然傳來一個猛的重擊,似乎下一秒就是結束!

此刻,所有情緒中,恐懼和求生欲占據了上風。他甚至被這些情緒壓得喘不過氣來,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。

等到鼓聲停下,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將頭硬塞到了男生二號的身上,他甚至還用雙手把住男生二號的手,使其被動地保持著雙手握頭的手勢。

擊鼓結束了,最終頭傳到了男生二號的身上。

以冷水心的角度,她看不出男生二號是什麽表情,卻能看到男生二號劇烈地掙紮著。

男生二號不想死,哪怕他的傷勢已經註定他會死了。

“對不起,我不想死。”明明是男生二號的臺詞,卻被“張哥”說出了口,他甚至替男生二號痛苦地號哭了起來。

可惜結果已定。男生二號無法動彈,自然也無法展示自己的才藝。小浣熊直接判了男生二號死刑。

小浣熊的頭像惡魔一樣笑著跳了過來。“張哥”驚恐地趔趄著退開,甚至別開了頭,不忍看當前的情景。

無力救人的冷水心也只能閉上了眼睛。

這一次,小浣熊咬的十分幹脆,男生二號的慘叫很快就消失了。可他的頭卻比男生一號的還要猙獰恐怖,那上面滿是怨恨,任誰看了都會心生一股寒意。

一切可能就是從這裏開始變味的。

冷水心看著“張哥”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覆雜。她沒有立場去指責他,也無法替男生二號原諒他。她只能冷冷地看著呆坐在原地的“張哥”,看著那邊又準備擊鼓的小浣熊。

這個游戲,到底什麽時候才會結束呢?

這樣下去,所有人都會死光的吧?

到底該怎麽辦?到底還有什麽辦法呢?

冷水心痛苦地捂著頭,拼命思索著。身旁藍竹安撫她肩頭的手也無法讓她冷靜了。

幸好,幸好她還有這麽一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。這個人還不像她這麽沖動,情緒化,能讓人稍微安心一點。

“咚……”又是這魔音般的鼓聲。

這次地上的頭卻沒人再敢撿了。

按照游戲規則,現在該傳的是男生二號的頭。可他的眼裏滿是怨毒,少有人敢觸碰。冷水心更是打從心底裏抗拒起來。

三人下意識地一齊看向周圍的其他人,不意外地發現那些人都保持著非常遠的距離。他們似乎拋棄了三人。

畢竟那個日常的好人“張哥”剛剛才為了自保害死了另一個舍己為人的人。這樣的變化太過驚人,太過可怕,讓“張哥”的好人人設瞬間蒸發,徹底變成了一個小人人設。

眾人自然是要躲著這個小人。

甚至連藍竹都小聲提示她要與這個人保持距離了。而她,因為他過去的幫助而倔強地拒絕離開,卻又盯著地上的那個頭,怎麽也鼓不起勇氣上前。

“大家現在都怕我,跟我保持著距離,你怎麽不跑?”“張哥”頹然地問著她,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一樣無力。

“我相信你不會害我。”冷水心無視藍竹的警告,仍是強行保持著兩人往常的相處模式。

“你太有自信了。”“張哥”自嘲地笑笑。

“我是對你有信心。”

這話一出,“張哥”突然就沈默了,良久,他才給出了回應:“我不值得你這麽相信我。但我可以試試。”

說著,他又一次地撿起了地上的頭,只是這一次是男生二號的頭。

“你又打算犧牲自己了?”藍竹突然發聲,他的聲音沒有嘲諷,卻也不平靜。

“不是犧牲,是打算贖罪。反正現在也沒人願意接這個頭了吧。我也不想再害一個人。”

這一次,任兩人如何勸說他,他都像是徹底下定了決心,再也沒有動搖了。直到鼓聲再次停止,他都死死地抱著那個頭。

最後一秒,他卻猛地抖了一下,面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害怕的神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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